我們總習慣用幾個標籤定義陌生國度:印度是骯髒與混亂,巴黎是浪漫與優雅,東京是秩序與繁忙。
這些印象或許來自新聞片段,或許源於他人隻字片語。直到某天真正踏上那片土地,在市場與攤販討價還價,在咖啡館聽途人聊天,在擁擠公車與陌生人手肘相碰,那些平面標籤才逐漸暈染出層次-- 原來德里老城區的髒亂裏,藏著百年老廟飄散的檀香;恆河岸邊的火光,映照著人們對超脫的敬畏和追求。
親身走動帶來最珍貴的禮物,是理解每個地方都承載著多重時空。在印度南部科契,葡萄牙殖民時期的教堂尖頂與中國漁網在夕陽下並立;香港重慶大廈的廉價旅館走廊,飄著非洲商人的古龍水與南亞餐廳的咖哩味。這些錯雜的紋理,終究要雙腳丈量過才能編織成真實的認知。
然而這份認知也帶著危險。五天行程跑遍十個景點的「快閃式旅行」,往往讓人產生虛妄的底氣。就像跟著攻略吃遍台南小吃,便自認懂得台灣飲食文化;在曼谷逛完大皇宮與水上市場,就斷言理解泰國精神。
這種淺薄的自信,有時比無知更具殺傷力——它讓我們將浮光掠影的見聞,膨脹成評斷他者的標準。
更矛盾的是,那些被精心設計的觀光路線,反而模糊了真實的生活。
以香港為例,遊客能看見天壇大佛的莊嚴,卻看不見年輕人在劏房熬夜加班的倦容;能拍到霓虹燈下的廟街夜市,卻拍不進茶餐廳裡街坊談論租金時的嘆息。
即便像我這樣生於斯,長於斯,又何嘗真正讀懂這座城市?每天經過的小型商場,始終沒試過走上去了解那裏做什麼生意;路過貼滿招租廣告的唐樓,也從未深究住戶的故事。
或許旅行的真正意義,在於讓我們看清認知的邊界。當我們站在異鄉街頭,與其急著下結論,不如保持一份謙卑:眼前所見的「真實」,不過是萬花筒中某個角度的碎片。
就像印度教徒會告訴你,混亂與神聖本是一體兩面;香港人也常自嘲,這座城市的魅力恰在於她的難以定義。
下次收拾行囊時,或許該在行李箱留些空位-- 不是為了裝紀念品,而是為那些尚未理解的故事,留有溫柔的餘地。
(與 AI 共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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